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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方,女性主义艺术是伴随着轰轰烈烈的妇女解放运动,即女权主义而产生的。而女权主义是现代主义背景下公民权力意识觉醒的一部分。也就是,女权主义是现代主义或现代文明的产物,而女性艺术是女权主义或女性意识觉醒的产物。所以当我们谈论女性主义艺术时不能把他脱离开原来的历史上下文,单独拿出来运用。当女性主义艺术脱离开它原来产生的语境孤立出来时,势必会丧失其内在精神和活力,徒然成为一种生硬的躯壳。
但女性艺术在中国的状况恰恰是没有精神的躯壳状态,女性主义艺术被曲解成女人的艺术,但凡性别是女性,做和女性有关的艺术就被归类为女性艺术。女性艺术于是取代女性主义艺术。而中国的女性艺术大多沦为女人气的艺术。女性主义艺术的创作成为一种范式或者语言修辞,并且是为了修辞的修辞,连语言也变成一种奢侈。
当我来讨论女性主义艺术时,我首先要谈论女权主义。因为女性主义艺术只是结在女权主义树上的花朵。 女权主义在西方是有其历史的渊源和脉络的,早期的发出声音的女性是在宗教的范围内,进行神职活动的女性。它们运用了宗教的语言。进入十八世纪,越来越多的女性进行文学的阅读和创作,使探讨女性的处境和状态有了可能。这种思想性活动使女性更多的认识到自身的被规定的“女性气质”,而对由男性社会对女性的压抑和排挤进行了有力的回击。到十九世纪下半叶开始出现有组织的活动,特别是争取改进女性教育、外出工作机会、修改涉及已婚妇女的法律及选举权的运动。选举权又是女权主义者诉求的中心内容。“无论从象征意义上(作为对妇女完整公民权的认可)还是从实践意义上(作为深化改革和实实在在改变妇女生活的必要方式)来说,它的意义重大。”莉迪娅贝克尔说“它需要流血或暴力行动”来“唤醒政府去实现公平正义”。1913年德比马赛上,埃米莉戴维森扑到国王的赛马下,为妇女选举权事业而献身。由于女权主义者的不懈努力。20 世纪初英国妇女获得了法律平等和公民平等。20 世纪后期。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兴起了女权主义的“第二浪潮”,其关注的重要问题便是女性对自己身体的权利。《第二性》中,波伏瓦认为从古至今,妇女被剥夺了享有完整人性的权利,被剥夺了创造,发明以及超越单纯的生存在不断拓宽的事业领域中寻找生命意义的人权,男人“改造地球的面貌,创造新的仪器,进行发明创造,铸造未来”;而另一方面,女人却始终是一个原始的“他者”意象。她被男人观看,也是为了供男人观看,永远都是客体而非主体。
而这个思想渊源正是女性主义艺术的基础——既对女性非主体的他者身份的置疑,恰恰在那个时候,艺术又发生了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的重大的转变,艺术从创作媒介到创作方法都发生了重大的转变。艺术从单纯的审美造型转变为传达观念的载体,那么女性主义艺术自然在多元丰富的艺术里面找到了适合的言说的形式。
所以女性艺术是借用艺术的一种表态,它意味着人而不只是女人追求天赋人权,平等自由,打碎性别枷锁和世俗惯性思维的战斗。那和后现代的对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否定是一脉相承的,也是和后现代主义艺术反对精英艺术一脉相承的,它们都是对中心的一次颠覆,这也是女性主义艺术发生的必然所在,那应是文明发展的必然阶段———既世界更趋平等与正义。
如今,当女性曾经为之追求的权利慢慢都得以实现时,当女性在法律中得到更多的保护,她们拥有了受教育权和选举权后,似乎激烈的反抗状态已不合适宜,所以女性主义艺术到今天似乎也失去了最初的活力。许多女性艺术家也开始厌倦这种女性艺术家的身份,当对抗已经缓解时继续采取对抗的态度是一种无知。同时也使共同面临的问题成为共同课题成为可能。比如种族问题,环境问题,或政治问题。这似乎比男女的性别问题更加严峻,因为它们触及到整个社会,而这个社会是由男女两性共同组建的。
作为西方社会中的女性,现在似乎可以享受到前面女权主义运动的成果,和男性分担现代社会的角色,虽然女性还没有占到主导优势,但看起来女性享有了前所未有的地位和优势。但作为第三世界国家的女性,要面对更多的问题,那远不是选举权的问题,“她们不得不与根深蒂固的本地信仰和风俗习惯这种形式的性别歧视做斗争。不得不应对各种阶级,种姓、宗族以及民族偏见。在一些国家,她们与这些问题的斗争与建立民主政府和争取最基本自由的斗争交织在一起。”“拉丁美洲,亚洲,非洲部分地区和中东地区妇女的生活还受到了殖民主义和新殖民主义的深刻影响。”
在许多伊斯兰教国家,对女性的控制是不可想像的,女性的命运是被男性主宰的,直到现在这中状况也没有改观。童婚还有殉夫事件还屡屡发生,更不要说其他的权利保障。 中国的状况似乎更加具有地域特性。表面上看中国社会是不存在男女不平等的问题的,毛**在解放中国的同时也解放了中国的女人,很多人都持这个见解。并认为在中国提女性主义是没有意义的,许多男性评论家都在极力渲染中国社会不同于西方社会女性主义状况的特点。就是传统文化中的和谐主张使中国女性安于自身的女性角色,愿与男性和平相处,并且对于女性特质采取的不是否定而是接受和承认,这样中国的女性艺术就形成了和西方完全不同的特色——就是中国的女性艺术家多运用和女性生活密切相关的东西比如女红来做成艺术品。另外一些女性评论家完全运用西方女权主义的批评方法,强调对男权中心话语的反抗意识。但在我看来两者都是把中国的女性问题表面化了。
中国社会没有严格的宗教信仰,象佛教在中国也是被世俗化了的,儒学更是一种现世的生存哲学,所以中国不会有象一些种族国家那样的激烈的信仰和观念意识和冲突,但是中国的文化无疑是一种父权文化,男尊女卑的思想是作为天道人伦被几千年延续下来的。在中国的汉字里,但凡与女字部有关的文字无一不包含对女性的歧视:奴、奸、娼、妣、婢、嬖、妾、嫉、妒等等,而这些文字恰恰是中国人日常应用的,有时我想如果要消除人们对女性的偏见首先要消灭这些文字,和由这些文字构建的文化知识。这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遗产,这种遗产到现在依旧是主宰中国人日常生活习惯和思想的血液。即使我们表面上在奉行唯物主义史观,但在骨子里,每个中国人都是中国封建社会的遗存,这也许就是民族文化的惰性也可以说是稳定性。重男轻女的现象依旧比比皆是,弃婴绝大多数是女性,这一观念也是中国男女比例失调的直接原因。中国男性虽然遵从法律规定的一夫一妻制但很多是在奉行一夫多妻的内在规则,这也是二奶盛行的原因,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大多数女性还是处于附属的地位,他们缺少经济与人格的独立性。被强奸杀害和被抢劫的往往也是女性,尤其是在落后的农村,幼女被强暴的事情时有发生。但因为他们缺少法律意识还有公众对此种事情的麻木不仁,使女性的伤害处于隐蔽的状态。另外由于性教育的滞后,由此导致的女性自我保护意识的薄弱,也使女性的伤害更加深重,比如堕胎,尤其是对未成年少女的伤害。中国女性首先是没有反抗和反思精神的,这不是中国女性的问题,是整个中国公民的问题,在漫长的封建统治下,奴性往往遮蔽了人性,直到现在,情况依旧如此,文革的余悸还在产生影响,严酷的专政使人们完全丧失了追求自由的能力。
所以中国的女性一方面要面对几千年封建文化对自身的压抑和塑造,另一方面面临的是和中国男性同样的争取自由和权利的课题。
我想粉饰太平是可耻的,对中国问题和中国女性问题都是一样的。中国的女性不是没有问题,是存在更大的问题,因为问题是隐性的,表面的受教育和拥有选举的权利其实都不过是形象工程,本质是对人思想和权利的控制。所以中国的女性艺术逃避到传统女性生活的阁楼或者是一味强调女性与男性的差异是有问题的,还是没有接触到中国女性的实质。没有触及到中国和中国女性问题的实质也自然做不出什么伟大的女性艺术,假如这个概念还有有效性的话。
延续以往的女性主义的创作方法和脉络已不能创造出有什么活力的作品了,只有超越或者扩展原有女性主义艺术的内涵和外延或许才有女性主义艺术的未来。我想这个未来应在第三世界国家的女性那里,包括中国,因为在这里,真正的女性主义艺术还没有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