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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日下午,资中筠自选集首发式在国家图书馆古籍馆举行。年过八旬的知名学者资中筠在会上感叹,今日的名牌大学已“面目全非”,“现在的大学,特别是名牌大学,有点‘招天下英才而毁灭之’”。
资中筠是中国社科院博士生导师、历史学家,学术专长为国际政治、美国研究。近日,她的五卷自选集《感时忧世》、《坐观天下》、《士人风骨》、《不尽之思》和《闲情记美》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理想国出版。8日的首发式,吸引了包括吴敬琏在内的数十位知名学者,其中不乏须发皆白的老先生,特约主持人是梁文道。
嘉宾眼中的《资中筠自选集》
当天的首发式上,主持人梁文道邀请5位嘉宾上台分别介绍这套自选集中的一本,而后由学者雷颐作总结发言。
《感时忧世》卷所收内容涉及公民社会、文化建设等人们普遍关心的问题,如资中筠所言,“许多文字都是如鲠在喉,不得不吐之言。事实上,时格势禁,并不能尽吐。而这种忧愤之思越到近年越强烈,从文章的年序中显示出来。”
当天介绍这一册的嘉宾是创立万圣书园的刘苏里。他回忆起资中筠曾在一次讲座中提及,“比起上一代的章太炎、胡适等先生,我们一代就是野蛮人。”
刘苏里表示,这句话给了自己很大的震惊,7年不曾忘记,很多想法和个人活动也正是由于这句话重新开启。
资中筠则笑称自己已不记得讲过这样的话,“这些年来我自己胡说八道都不记得说过什么了。不过我确实是有这样一个感觉,我们是愧对先贤的。”
此次所收录的资中筠学术文章,多集中在《坐观天下》卷。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教授王逸舟上台介绍这一卷时表示,资先生的国际问题研究,摆脱了“匠气”和“决策分析”的传统,有一种特别强烈的魂。她做到了以一种非常广阔的对全球化时代变迁的洞察的思想,来看待中国如何适应这种变化。
《士人风骨》卷所收文章,写于1996—2010年间。贯穿全书的核心是,作者围绕知识界的思想现状,梳理古今文化传统的递变,提出建设新文化的紧迫性。诗人邵燕祥当天谈及此卷时表示,“这本书说的就是知识分子的责任。知识分子要继承道统,要发扬大智大勇,要做启蒙的工作,要宣扬和实践价值。”
《闲情记美》一卷内容涉及作者所写的序跋或读书随笔、域外风情、音乐随感和记忆等较为私人化的问题,展示了作者在美学、文学、艺术等诸多方面的独特视角和观念。当天对这一本书进行解读的是著名作家阎连科。
阎连科坦言本书已一字不落读过,给自己的感受是简朴、真实、充满情趣。
阎连科说:“读这本书,可以感觉到资先生不仅可敬,还很亲近。在70高龄的时候希望弹奏一曲,像超女一样。”
他还笑称,“资先生说翻译是自己业余生活中的业余生活,希望资先生不要看不起翻译这个行当。”
资中筠对此回应说:“我不是瞧不起翻译。我觉得文学作品的翻译,特别是经典文学作品的翻译是非常难的,而且对两种文化、两种语言都有要求,确实是比较难。而且我在翻译《巴尔扎克》的时候也是一种享受,正好想出一个词对应的时候,我非常高兴。我不是看不起,而是没有时间和精力。”
《不尽之思》收录了作者追忆往事的一些文章。社科院美国所的赵梅介绍说,看这本书时“好像是看一个黑白电影,这个电影有两条主线:追溯的往事和心路历程。”
学者发言致敬资中筠
当天到场的数十位学者中,有不少是从外地专程赶来参加首发式的。在当天的嘉宾座谈环节,学者们纷纷对资中筠其人其文表达了敬意,两位女性学者还不约而同地说“希望到80岁时也能向资先生一样优雅”。
著名学者吴敬琏当天表示,自己和资中筠是一代人,经历也差不多,之所以喜欢她的文章,是因为“经过了曲折和劫难后,觉得大家在精神上有相通之处”。
资中筠:希望大家能够多一点了解事实和逻辑
嘉宾发言之后,资中筠对当天谈及的一些问题表达了自己的见解。
本身毕业于清华的资中筠首先表示,今天的名牌大学“已经面目全非了”。在她看来,“现在的大学,特别是名牌大学,有点‘招天下英才而毁灭之’。这是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件事情常常使得我晚上睡不着觉,这是我忧虑的非常深的问题。”
谈到自己写作的文章,资中筠表示,“想到一些事情,自己就欲罢不能。了解了事实以后就不能假装不了解,不能无动于衷,我就得写这些。”
资中筠说:“我并没有什么特别崇高伟大的目标,一定要救民于水火,也不认为自己有这种可能性。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够受到启发,能够多一点地了解事实和逻辑。”
花絮:梁文道称“中国出不了乔布斯”
与很多新书首发式不同的是,当天嘉宾基本都是学界的思想者,这自然对主持人提出了更高要求。不过这难不倒一向能言善辩的梁文道,他巧妙结合现实的种种“包袱”,引得现场的年轻人时常爆发出欢笑。当天他数次提到微博上的网民言论,谈到“中国会不会出乔布斯”这个问题,梁文道表示,“中国当然不会”。
学术之外的资中筠:最不喜欢被介绍“毛泽东、周恩来的翻译”
资中筠本身的专业是国际政治与美国研究,旁涉中西历史文化,近年来关注中国现代化问题。她的主要学术著作自然是关于国际和美国问题的。然而,一些学术之外的问题,却常常令她不胜其扰。
在以往的不少活动中,主办方介绍到资中筠时,常常要提及她是“毛泽东、周恩来的翻译”,好像这样就算是抬高身价,是一种恭维。这是资中筠本人最不喜欢的。在她看来,“我是做过这方面工作,但不是我主要的工作,一个人的身价不会随着他为之服务的人的身份而提高,我追求的是自己独立做出的贡献”。
资中筠在自身的学术研究之外,还曾翻译过不少国外名家的作品,如巴尔扎克的《公务员》、薇拉·凯瑟的《啊,拓荒者!》、阿兰·德波顿的《哲学的慰藉》等。在诸多译作之中,一本她本人看来的“休闲小书”,甚至在履历表中从来都不列入“著译作”的书,却给她带来了相当高的外界关注度,曾令她颇为“心里不平衡”。
这本书就是《廊桥遗梦》。
当时《廊桥遗梦》出版时,热度出人预料,与此同时,资中筠花费多年写就的“正业”著作的命运与之形成鲜明对比。她几乎不愿承认自己是译者,拒绝接受所有媒体的采访。事后,她解释说,“之所以不愿意承认是译者,是因为它太热了,而我不愿以此出名。我做了那么多工作,哪本书都比这本重要。”
学者评说资中筠:一个文化意义上真正的“富家子”
北京天则经济研究所理事长茅于轼说:“资老师学贯中西,知识渊博。原来她主要研究中美外交。退休后她涉猎更广,从外交到历史,从国际关系到社会变革,还有民间组织的发展,著作非常多样化。在这里表现出她学问功底的扎实,观察问题的深刻。她产生的影响超过了她退休以前。她又有一颗善良的心,因而参与我们的扶贫事,贡献她对民间机构发展的知识。去年她过了八十大寿,那时候我就觉得应该出版她的著作集。现在终于实现了。在此我衷心祝她长寿健康,希望她的著作更能造福中华。”
在作家阎连科眼中,资中筠是总让她产生自卑的长辈之一,“在她面前,我从来都有一种惶恐如影随形;有一种做错了什么和什么做得不够彻底的感觉始终笼罩着我。她的学识,她的人格,常常像镜子照出我的一些丑态来。读她的文章,我知道自己的文字有多么的华而不实;和她谈论文化、文学、历史和现实与时弊,她又常常让我哑然失语,觉得自己不仅是没有读过几本书的人,而且是一个连精神上都有腰间盘突出症的严重患者,是一代‘腰痛作家’中的一个。每一次和她的文字与她本人交流之后,我都对自己说:回家多读几本书吧,把你的腰挺得再直一些吧!”
崔卫平说每回读资中筠的文章,听她的发言,‘总是十分惊讶她如何从一堆乱麻中,一堆似是而非的说法中,迅速找出事情的本质,切中要害。她举重若轻的文字,引导着我们对几乎所有重要问题的基本方向。”
而在《非常道》作者余世存看来,资中筠是“一个文化意义上真正的‘富家子’”:“虽曾失落仍能高贵,虽然峻急仍能优裕,尤其是能立足道统而能教训教化。她晚近的写作,是一种回归自我和文明常识的人生示范,是对当代汉语中暴发心态、投机心态、造论心态的校正。她对‘独立’的珍爱,她的文字和人格尊严,传承了我们中国文化的立法者们称道的文明精神:自作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