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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作者:陈晓明  发布时间:2009/11/7  阅读次数:28882  字体大小: 【】 【】【

  针对王蒙不久前提出的“中国文学处于最好的时候”观点,本版在10月24日、31日的版面陆续推出系列评论,引起读者关注。正当争论未息之时,日前在第二届“世界汉学大会”上,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陈晓明与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肖鹰、德国汉学家顾彬等人发生争议,又提出了“中国文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的说法,在此我们发表陈晓明的特约文章如下。

  同时,我们也继续发表读者来稿,并就相关问题采访了暨南大学党委书记、中文系教授蒋述卓。中国文学到底处于什么样的阶段?对中国文学到底应该作怎样的评价?中国文学存在什么问题?未来走向如何?也请广大读者积极参与发言。



  中国文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很不同意顾彬的评价

  顾彬先生说的语录———中国文学是垃圾———尽管顾彬先生申辩说他不是这样的意思,但这样的语录要改变很困难。我们要允许汉学家的误读,同时要保持差异性。我觉得这种态度是我所欣赏的。其实对中国文学的理解,未必全是顾彬先生的误读,同时还有媒体的误导。但我们中国的文学研究者要保持自己的差异这是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差异性,就是无作为的差异性吗?

  90年代初张法、张颐武、王一川一起合写了一篇文章试图提出“中华性”的问题,但很快地被国内学界打压下去了。因为人们从中看出一些民族主义的味道。杜维明有一个观点,我觉得很值得重视,他说西方学者都有“知识谱系”,但中国当代学者是没有“知识谱系”的。这句话是很刺激我的。我觉得我从21岁的时候开始读康德黑格尔,一直到今年我还出了一本关于德里达的书,我非常清楚我做这项研究面对的知识谱系是什么,但作为中国的学者,我又确实不知道怎么从老子、孔子再到马克思、福科和德里达来建构一个协调而清晰的知识谱系。因为知识谱系的不清晰,我们的立场和方法也并不明确。

  作为研究中国文学学者,洪子诚研究了五十年,我研究了快三十年,但面对世界文学的框架,我们没有对中国当代文学价值的发言权?中国文学60年的历史,我们有没有办法在世界文学的框架中来给它确立一个价值?我们有没有办法去看待和评价它?我们在这一世界性的语境中的立场是非常混乱的。我们没有办法在世界文学价值体系中解释这60年。

  顾彬先生对中国现代文学的研究我是非常佩服和赞赏的,尽管对你的立场和观点我依然有批评。但你对中国当代文学的评价我是不太同意的,甚至很不同意。

  唱衰中国当代文学一直存在

  如何评价1949年(或更早些1942年)以后的中国当代文学,关键是如何给出文学史的和文学价值的评价,这是我们不能回避的难题。中国在那个时期那么多的文学家,甚至有些人是抛头颅洒热血,为中国文学献出了一切。而我们如果仅仅是用“政治化”来概括这个时期的文学,用“集权专制”底下的意识形态的附属品的文学来给予定位,这对那个时期的人是不公平的。我们现在重读《红旗谱》、《创业史》、《野火春风斗古城》、《青春之歌》等作品,我觉得那不仅仅是“政治”二字可以封存住的。我在上课时,随便在《创业史》中抽取出一个场景,一段描写,即使是现在的80后学生都十分欣赏。他们说想不到那时的文学写得那么的精彩,那时描写的人物并不亚于现在的文学水准。当然历史背景不一样的,有很多被“政治”这个概念完全遮蔽的东西,我觉得今天可以用新的理论理解和阐释它,打开另一个空间。

  我以为今天的中国文学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我说这句话在整个中国当代文学研究界是不会有人同意的。我是孤掌难鸣。在今天我会更加地孤立。其实唱衰中国当代文学是从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在中国主流的媒体和中国的批评界就存在的。因为90年代退出批评现场的一批人也认为中国再也没有好的文学媒体的兴起也围攻文学的一个场所,因为媒体是要“骂”才有人看。他们觉得骂文学最安全,骂别的很困难也不专业,所以到处是骂文学的。所以顾彬先生的言论正好中了中国媒体的计,至少和他们是“一拍即合”的话。你这么有分量的人,代表着世界文学水准的人说这样的话,所以媒体一下子就把它渲染得无边无际。于是很长时间我们都不敢说中国文学好。

  对当代汉语小说的几点肯定

  我今天要壮着胆子为当代汉语小说说点肯定性的话:其一、汉语小说有能力处理历史遗产并对当下现实进行批判:例如,阎连科的《受活》。其二、汉语小说有能力以汉语的形式展开叙事;能够穿透现实、穿透文化、穿透坚硬的现代美学,如贾平凹的《废都》与《秦腔》。其三、汉语小说有能力以永远的异质性,如此独异的方式进入乡土中国本真的文化与人性深处,如此独异的方式进入汉语自身的写作,按汉语来写作:例如,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其四、汉语小说有能力概括深广的小说艺术:例如,莫言的小说,从《酒国》、《丰乳肥臀》到《檀香刑》、《生死疲劳》。

  我强调要有中国的立场和中国的方式,并不是要与西方二元对立,更不是要抛开西方现有理论知识及其美学标准另搞一套,而是在现有的,我们吸收西方理论及知识如此深重的基础上,对由汉语这种极富有民族特性的语言写就的文学,它的历史及重要的作品,做出中国的阐释。这与其说是高调捍卫中国立场,不如说是在最基本的限度上,在差异性的维度上,给出不同于西方现代普遍美学的中国美学的异质性价值

来源: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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