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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们墨守成规地延续整天挂在嘴上的传统,久而久之什么是传统都模糊不清了,一代传一代的话,我们以后就没有东西可传,因为你没有这个时代的新东西,也就是说你没有对这个时代新的认识.传统就无法延续了。只有具有时代风貌的东西才会延续。有这样一句话,传统是什么?传统就是无数个背叛的链接,这很有道理。因此,艺术家应该用自己的指挥和辛勤劳动去创造,否则我不知道我们怎样才算发扬优秀的文化艺术传统,我们又能给后人留下什么!
记者:您最开始是学西画的,后来转学水墨画,到最后工笔重彩画,这个转变的过程很奇特,为什么?有哪些体会?
冯长江:我最早学西画、学油画、学素描,光线对我吸引力很强。我们所看到的是光赋予的,光赋予了我们整个世界,赋予我们色彩。从这个角度来说世界是色彩的世界。我对色彩感兴趣,学了很长时间的油画和素描。为什么后来转水墨画?因为学西画的确是很吃力,受环境的局限,找不到很好的老师,也找不到很好的可以示范的艺术范本。你也知道,艺术品是需要有示范的,要看原作,看不到,就不知道这个油画怎么样继续。后来不自觉地就转到了水墨画,中国人有一种对水墨画天性的领悟。画了很长时间的水墨画,画了很多玩笔墨的东西,最后的放弃也是因为水墨这种单一的色彩远远不能表达我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感受,太局限了。这个世界不可能就是黑、白,不是的,这个世界是色彩的世界。但是,在学习水墨画比较长的时间里,我用大量的时间学习书法,面也很广,真、草、隶、篆,尤其是草书,使我对于线有了愈加深刻的认识,时不废我啊!由于人对世界色彩的认识赋予了色彩以情感,色彩也变成了可视的情感。法国印象派大师雷诺阿有一句名言说,他在最痛苦的时候,他的笔下色彩就更加灿烂。这句话对我感触非常深,我是一个思索者,也在很多的痛苦中度过。我摒弃了宣泄自己痛苦的灰色绘画,奔向灿烂! 这种灿烂色彩对我的诱惑太重,这应该是以后我力挺重彩绘画的重要因素。
记者:线条和色彩是您作品里面最基本的两个要素。
冯长江:这是基本的东西。假如说没有线,我画不出精彩的作品。中国传统线描是我色彩幻梦的摇篮,也是我的绘画走向世界的先决通衢。用现在人们时髦的说法,那就是:要撑得起弘扬中华文化艺术大旗,就得拥有足够所说服力的中国元素。无疑,完美的线描艺术便是铁打的中国元素。
记者:您对中国的线描艺术有着深刻的见解,它在您的绘画中也表现出很精彩的价值,能不能就我们这种“铁打的中国元素”具体谈一谈?
冯长江:这样讲吧,其实,线在绘画中的运用很普遍,是世界性的。最早文明的发祥地古埃及,希腊,印度,巴比伦两河流域的绘画都是以线造型的,与中国绘画同出一辙,但只在他们的绘画中留下一个过程,随着他们对光影色彩的发现与认识,线渐渐地减弱,只是作为轮廓存在。而我们中国的线则随着古文明的进步,随着中国文字的演变,也随着毛笔的发明与完善,线描也随之发展与完善。总之,中国独特的书法奠定线描艺术发展与完善。中国的线它不仅是完成绘画造型任务,它具有表现光影,表现物体体积、质感、空间的能力,同时它还具有音乐节奏,旋律的美感,这是世界上任何国家和民族都没有的。所以我说它是“铁打的中国元素”。
记者:大家都公认在您的绘画中的确表现出线描艺术魅力,您是怎样做到的?能给从事绘画创作的青年一代一些什么样的启示?
冯长江:绘画和做其他事一样,首先你要弄明白中国的线是怎么回事,我是讲真正弄明白,似懂非懂是不行的。作为中国的优秀文化遗产线描艺术,你要发扬光大它,前提是必须很好地继承它。彻底地弄明白它的精华所在,再来用现代人的智慧和审美思维重新审视它。否则发扬光大便是一句空话。当然,要做到这一点,是要花费大力气的,而且还需要时间。我曾用十五年的时间对我国古代壁画进行了大量的长时间地临摹和研究,临摹了大概有五千平方尺,都在山西省境内,古代留下的壁画百分之七十在山西,像高平县的开化寺,繁峙县的岩上寺,稷山县的青龙寺,太原市的北齐婁睿墓葬壁画等等。我在山西工作了十几年,得天独厚啊!尤其是北齐婁睿墓葬壁画,不同其他壁画,它没有粉本,没有约定的程式,完全在画家感知和激情中释放,营造出一个中国古代壁画史上空前未有自由无羈地巨大艺术创造的空间。洋洋两百八十平方米大观,何等的规模啊!知道吗,全部壁画没有画稿,在壁画上清晰可见的是竹签或其他利物简单定位造象痕迹,但我们看到,一旦落墨常常与起草的痕迹相去甚远,一切变得不再重要,感觉与激情便是一切!看那只画笔,轻提重按,缓急收放,上下飞舞,纵横驰骋,好不畅快,你不会只感觉它是画,简直是可见的乐章!你不能不为画家非凡的造诣和功力而震惊!伟大呀,中国绘画史上的奇迹!可惜!这些壁画的原件现在只能默默地待在山西博物馆的仓库里,我不知道这些精彩与奇迹是何等的无奈和寂寞!
然而在山西工作了十几年的我是幸运的,在临摹这些精彩与奇迹的时候,我明白了!明白了画应该怎么画,工笔重彩应该怎样画。从此以后我的工笔重彩画再没有了另纸的草图,也摒弃了趴在灯光台上“拷贝”的愚蠢的劳动。我“解放”了!
记者:我知道工笔画构图造型是非常严谨的,往往要在另纸上起草稿,反复推敲修改定稿后再拷贝到画纸上绘制。您的画没有草稿是直纸上作画,这一定很难,也一定有它的独到之处,能不能具体谈谈?
冯长江:当然很难,也肯定会有独到之处。我说我从拷贝台上得到解放,也正是从我们传统文化遗产中领略、感悟到精神世界里那份巨大的力量和智慧。我不会再将绘画艺术最宝贵最有价值的第一感觉及激情留在另纸的草稿中,而在拷贝台上做僵死的重复,又在留着细细铅笔的画纸上用毛笔做已经远去没了感觉没了的描绘,而是象婁睿墓葬壁画那样,简单的定位后把第一感觉和激情直接释放在画纸上,这样画面会空灵,线条会生动会富于音乐韵律美感,这正是它的独到之处。当然这样做是需要画家有足够的把握画面整体效果的能力和准确造型的能力,这种能力是作为艺术家的必修课,倒也不是太难的事,当然这是针对作为真正的艺术家而言,真正的艺术家理应如此。但是现在不少的画家不肯花费精力或抵挡不住这个花花世界的各种诱惑,总是想少花些力气而得到丰硕的收获,就无法得到这种能力。
记者:您在美国这么多年,您是否认为作为艺术家有一定的国际视野也很重要?
冯长江:当然很重要。这种国际视野首先要基于共识与沟通。我们现在讲的沟通,只挂在嘴上是不可以的。你的东西放在家里你想怎样赞美,怎样欣赏都不会有问题,但是你要拿给人家看,也要人家赞美,甚至要拿到国外去,就得寻求共识,那就需要沟通,要沟通必须要有沟通的语汇。人家看不懂、听不懂,就根本谈不上沟通,无法沟通人家就不会理你。所以艺术家首先要有沟通的基本概念,要有一定的国际视野,这样艺术才能交流,通过交流让人家看得懂,才能让世界更多的人了解我们的绘画艺术,通过绘画艺术更深地了解我们的国家,认识我们民族的精神世界。
记者:冯先生您作为一个走出去并获得成功的中国艺术家,能不能再深入地谈一谈中西文化的交流,为什么您的作品能在国外获得成功和认可?
冯长江: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课题。目前,有很多派出去的艺术家、文艺团体、艺术团体进行文化交流。这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沟通,要有共同语言,如果没有共同的语言,你的东西拿出去,人家看不懂,你说的话人家听不懂,你要讲的、要表达的人家不明白,这样就等于做无用功。 有很多音乐家,包括声乐和器乐,无论中国到国外,还是外国的到中国,虽然有文字语言的障碍,但都很受欢迎,为什么?很简单,因为大家都共同拥有优美动听感人的旋律,人人都熟悉的节奏,所以音乐没有国界,非常容易交流.绘画要交流就必须要有像音乐一样的国际性的语汇,色彩就是这样一个国际性的交流语汇中重要一种。所以说没有像音乐一样的共性的东西和语汇你无法与人家沟通交流,没有自己民族文化基因而形成的独特艺术风格及特色人家也不会另眼看你,两者同等重要,问题是看你怎样做了。
记者:我看您的作品是工笔重彩的风格,线条和色彩上兼备了中国传统的根基,又融合了很多结构、色彩上的西方元素。一方面从笔墨当随时代来讲有时代的创新性,再一点对西方人的审美也有一些对接,这是您的作品能够获得成功很大的一个原因,这也是一种很重要的绘画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