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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思晋仕女画随笔:
關于思戬的仕女畫 |
進入2000年後有兩件事促使我開始研習仕女畫。描繪對象選擇清末民初的少女形象,這是有原因的; 我外祖父是個秀才,家境不算太富裕,但在鄉裏還是有身份的。我母親是他的二女兒,生于1900年,我是母親的老兒子,她45歲那年生我,對我特別寵愛。1958年,那年我十三歲她去世了,印象中她瘦瘦的,小腳,人很和善,在天津生活時,與胡同的鄰居相處特好,我一直很懷念她,以至我成年後還因想她偷偷流淚。1987年我從上海參觀首屆“中國油畫展”後,返回時在濟南下車回老家看看,在我的一個遠房弟弟家遇見一個老婦人,她是我弟的嶽母,見面時我忙呼“大娘”,可她反稱我爲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她解釋說:她是我大姨的幹女兒,我母親是她的二姨,那我就是弟弟了。她年齡很高了,弓著背但興致特好,飯後向我講述她小時候與我母親的一些事情,說我母親年輕時上穿什麽色的襖,下穿什麽色的裙,繡什麽樣的花,身材有多高、多瘦,模樣多好看……她極力思索著,力圖將搜索到的那些雖清晰又模糊的畫面盡可能多的傳遞給我。我靜靜的聽著,細細的捕捉著她的每一句話。我做夢也不會想到在母親去世二十九年後會有她的同齡人向我描述她年輕時的容貌、穿戴打扮、喜好及一些生活情節,從此,我一次又一次的在腦海裏編織著母親年輕時的形象,我想把她畫出來。 我喜歡收藏,前些年我在地攤上求得兩冊民國版的石印線裝舊書“隋園女弟子詩選”已殘,不缺頁,上冊封皮上用英文寫了好長一段話,字迹已淺淡,求人翻譯後大概意思是:一個男士在聖誕節將這兩冊詩集送給一個王姓女孩,祝她節日愉快等。男士是誰?不得而知,但從那一筆流暢的英文書寫看,肯定是個有學問的人。書中收集了十幾位清末才女的詩篇,她們都是袁枚老夫子的女弟子,以席佩蘭最爲傑出,其它人的作品各有千秋。細讀這一首首小詩,可以了解到她們的一些生活片斷,她們的愛情生活,閑居時的無聊、聚會時的歡愉、生病久治不愈的憂傷,甚至失去愛子的痛楚,在詩裏都有反映。其中有金逸者、字纖纖蘇州人著有“瘦吟樓詩草”,嫁陳竹土秀才爲妻,摘錄她小詩二首, 其一: 梧桐疏雨響新秋,換得青山是越紬, 忽地聽郎喧笑近,帕羅徉掉不回頭。 這是寫她的愛情生活。 其二: 忍將小病累親憂,爲問親安強下樓, 漸覺曉寒禁不得、急將簾放再梳頭。 這一首講她病體虛弱還得下樓問安的情境。金逸是個造詣很深的才女,陳竹士亦是詩人,是美滿幸福的一對,不幸的是金逸紅顔薄命年僅二十五歲就病逝離去。讓讀過她的詩稿的人都感到十分惋惜。歲月漫漫、鬥轉星移、先人也是一天一天的過,一刻一刻的消磨時光,她(他)們也在這個世上、這片土上生存過,可是能留下多少痕迹呢?象金逸能留給後人幾首小詩,讓我們在品詩的同時又能了解點她的一些生活,做到這一點實屬不易了。只可惜她風華正茂時匆匆離世…….我想她大概不是什麽絕症吧?如果是在今天,住住院、打打針也許就好了……..。 讀她們的詩引起我無限遐想,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了我的母親,我感到與她們很親近……。于是我想用畫筆將詩中的人物再現。也想以此來懷念我的母親和感悟那個年代中國婦女的形象和她們的生活、生存狀況。 做爲仕女畫,戰國楚墓的帛畫《人物龍鳳》初具仕女畫形態,雖東晉顧恺之的《洛神賦圖》《女史箴圖》己相當完美,但還沒形成仕女畫的稱謂,首現“仕女”二字是在中唐《唐朝名畫錄》一書中。唐張萱、周肪的仕女畫更具成熟、人物豐滿肥腴、服飾多彩華麗、張顯了盛唐社會對婦女的審美需求和觀念。至宋元仕女人物趨于瘦弱清麗、衣紋嚴謹流暢,到明清從唐寅至改琦迎合封建社會男性的社會需要與審美要求,變本加利使仕女的描繪肩更削腰更細,雖妩媚溫柔但病態隨之而出。仕女病態審美與現實生活中的婦女纏足都是封建社會對婦女的歧視。這種病態特征的仕女形象缺乏個性而流于定型化,到改琦、費丹旭己到登峰造極之地,此種審美描繪以至影響到民國。 從繪畫題材上講,曆代仕女畫主要是表現王公貴胄的妻妾、風花雪夜的名媛歌妓、還有仙女狐妖之類。我根據上述自身的感受選擇了清末民初的婦女做爲描寫對象,她們應是未婚或新婚的年少女性、她們應是大家閨秀或者小家碧玉,從小受到良好的文化教育,知書達理,精通琴棋書畫,因受封建禮教束縛一般性情內向、矜持、含蓄、文靜、多愁善感,她們是一個個純情淑女。在形象刻劃上屏棄病態描繪而采用現代女孩的健美體態,其實在生活中古代女孩與今天女孩的體形沒有太大區別,在創作時只要將人物刻劃的苗條一點即能得到較滿意的畫面效果。 我尋覓著試圖找到更適合表現她們的繪畫模式,人生短促、而藝無止境,我又能怎樣呢?老子曰: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台、起于累土;千裏之行、始于足下。這是至上真理,我只有靜下心來,老實巴腳的去做秋後才會有所收獲。 張思儉(思戬) 2008年于晚萍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