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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20世纪我国一位伟大的教育理论家和实践家,蔡元培先生对美育的大力倡导是功高过人的。他的美育论述涵盖面极广,几乎涉及到与美育相关的任何范畴和各个层面。其中,“以美育代宗教”说是其自始至终最为强调且最具独到性的。尽管这一主张在当时引起过多方争议甚至反对,时至今日也未能在学术界形成共识,但其在当时中国社会历史的大背景下有着一定的积极意义。
蔡元培(1868—1940年)先生是前清翰林,我国近代著名的民主革命家和教育家,曾任中华民国教育总长、北京大学校长、中央研究院院长等职。蔡元培对我国近代教育贡献极大,堪称“学界泰斗、人世楷模”。他曾提出过著名的“五育并举”的教育方针,这“五育”为:军国民教育、实利主义教育、公民道德教育、世界观教育、美感教育。其中美感教育是蔡元培先生一个非常有特色的教育思想,尤其以“以美育代宗教”的口号闻名于世。蔡元培“以美育代宗教”的思想,在其《赖斐尔》、《对于教育方针之意见》、《教育独立议》、《以美育代宗教》、《美育代宗教》等文章中都有体现,特别是1917 年他在北京神州学会的讲演词、后发表于《新青年》杂志中的《以美育代宗教说》一文,最具代表性。
虽然蔡元培并未就此写成专著,但“以美育代宗教”的思想贯穿于蔡元培先生一生。早在新文化运动中,他就不只一次地提出“以美育代宗教”,强调美育是一种重要的世界观教育。1938年2月8日,蔡元培逝世前两年,在为萧瑜编著的《居友学说评论》一书撰写序文时,还提到:“余在20年前,发表过‘以美育代宗教’一种主张,本欲专著一书……而人事牵制,历20年之久而未成书,真是憾事。”
蔡元培认为各种宗教彼此之间都是党同伐异的,都具有“扩张己教攻击异教”的偏狭性,常常卷入现实的政治斗争、种族冲突,“以此两派相较,美育之附丽与宗教者,常受宗教之累,失其陶养之作用,而转以激刺感情。”蔡元培着力批评了当时的中国有些佛教徒不珍惜共和时代,附和帝制,热衷于经忏及偶像崇拜。
蔡元培将宗教与美育进行对比,认为宗教具有明显的局限性:“一、美育是自由的,而宗教是强制的;二、美育是进步的,而宗教是保守的;三、美育是普及的,而宗教是有界的。”因此,蔡元培提倡“以美育代宗教”,“鉴激刺感情之弊,而专尚陶养感情之术,则莫若舍宗教而易以纯粹之美育。”在蔡元培看来,以美育代宗教,使国人的感情勿受污染和刺激,使其受艺术熏陶而纯正,满足了人性发展的内在需求。
当然,蔡元培对宗教也并非全盘否定,在《以美育代宗教》、《美育代宗教》等文中,他也看到了以往各大宗教之中业已包含的“五育”因素:“宗教本旧时代教育,各种民族都有一个时代完全把教育权委托于宗教家,所以宗教中兼含着智育、德育、体育、美育的元素。说明自然现象,记啼创世次序,讲人类死后世界等等是智育。犹太教的十戒,佛教的五戒……是德育。各教中礼拜、静坐、巡游的仪式,是体育。宗教家择名胜的地方,建筑教堂,饰以雕刻、图画……有超出尘世的感想,是美育。”
在新文化运动中,“以美育代宗教”这一观点引起的争议很大,特别是招致许多教内学者的反对,陈独秀、罗家伦、周作人、周谷城、熊十力、吕澂、朱维之、赵紫宸等许多著名学者都对此发表过各自的看法。如近代著名佛学家吕澂在《时事新报》上撰文说:“艺术的极致是认明各个分离独立的我,宗教的极致是舍去一切我的执着。一是人生的正面,一是人生的反面,人生也只有这两面。”因此,吕澂先生不赞同以美育代宗教。而近代著名基督教神学家赵紫宸也认为:“我国学者不察,徒谓宗教徒借重于美艺,不知美艺实就成于宗教,因此有美育代替宗教之说。”即便我国早期唯物主义历史学家周谷城,也不赞同蔡元培先生以美育代宗教的观点,他认为:“就生活的本身看,以艺术生活代替宗教生活之主张是不对的,也是不察实际,任意主张的。”
“以美育代宗教”是我国近代美学发展的一大思潮,早在王国维先生《去毒篇》一文便说:“美术者,上流社会之宗教也。”有关“以美育代宗教”的争论,客观上是刺激了当时人们对美学、对宗教本质属性的认识,是有其历史意义的,值得我们后人深入思考。